语言学纲要（二）

第二章 语言是符号系统

第一节 语言符号的性质和特点

第一部分 语言和说话

学习语言是在学什么？

无限的句子中包含着有限的词和为数不多的规则，学话就是掌握这套材料和规则。人们可以根据交流思想的需要自由说话，但是不能杜撰词语，违反规则，必须服从社会的语言习惯。……说一个人会说某种语言，是说他掌握了这种语言的材料和规则，从而能够说出所有他想要说的话。语言学所研究的“语言”，也正是指由有限的材料和有限的规则组成的系统，而不是指具体的话语。

戴着镣铐跳舞

每个人说话是自由的，想什么时候说就什么时候说，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但说话时选择什么材料，遵循什么规则是不自由的，必须服从社会的习惯。所以，语言又是社会的规约，对每个语言使用者都具有强制性。

第二部分 语言与符号

什么是符号？

符号包含形式和意义两个方面。形式是人们的感官可以感知的。……而这些可以感知的形式都具有专门的意义，因此这些形式就具有了符号的功能。

“没有我你什么都不是！”

符号的形式和意义是不可分离的，二者的结合才构成符号，没有无意义的符号形式。交通信号灯拿来照明，不再用作指示交通，就只是具体的物质材料，和普通的等没有什么差别，不再是符号形式的载体，也失去了符号作用。

小样你换个马甲我照样认识你

符号的形式和意义都是一般性的。……在不同的街道上，虽然具体的信号灯的大小颜色可能有不同，道路和车辆也各不相同，但是作为交通符号的形式和意义不变。

符号与征候

符号的形式和意义之间没有本质上的、自然属性上的必然联系。在这一点上，符号和隐含某种信息的自然的征候不同。征候是事物本身的特征，它传递的某种信息，可以通过它自身的物质属性来推断。……一种可感知的物质形式，他的符号功能的取得以及具有什么样的符号意义，全在于符号使用者的约定，不在于符号形式载体的自然属性。符号是社会的产物，它要经过人们的约定，赋以一定的价值，才能起到符号的作用。

“语言是第一性的”的形式

语言符号的第一性的形式是人类发出的声音，用声音作为语言符号形式的物质载体，有其自然属性的优势。听觉符号比视觉符号运用起来有更为方便的一面，……有灵活的发音器官也是人类独有的高级进化的结果，特别是直立行走和语言的产生又密切的关系。直立使口腔和喉咙形成直角，喉咙受到重力的作用，位置下移，延伸了从喉咙到嘴唇的发音通道。这有助于在发音时控制气流，发出更多清晰而不同的音，从而为区分意义准备了足够的声音材料。

心理现实与客观现实

客观现实是外在于人的所有存在，……。心理现实则是客观现实经过人的认知储存在人的大脑中的各种知识信息。……这些信息的来源大致有两个方面。一个重要的来源是人对客观现实的直接感知，被大脑接收处理，储存起来。……还有一个重要的信息来源是人对语言文字的接收处理。人脑中的知识信息有很多不是通过亲身对客观现实的感知得到的，……显然，心理现实要受到人的生理心理机制、生存环境和认知水平的制约。

从具体到概括：语言符号的意义

语言符号的意义是人们通过感知而接收到的具体多样的心理现实现象的概括。……符号的意义是认识活动的结果，代表一个一般的概念。所以，语言符号的意义是一般的、概括的东西。

“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

从编码的角度看，语言符号与心理现实之间的关系是相互的：一方面，语言的表达是对心理现实的编码，心理现实是语言符号所要表示的对象，人们所能认识到的心理现实决定语言符号所要表达的对象；另一方面，心理现实中很大一部分是通过语言获得的，语言符号也在很大程度上影响着作为心理现实的大脑信息的储存方式。从解码的角度看，语言符号“指称”离散化了的小块心理现实。当然它只能指称心理现实的一部分而非全部，所以我们常会有“言不能尽意”的遗憾。

指称：一个词语跟语言外的某个实体（事物、事态等）的关系，比如命名、指代、称说等。

客观现实与心理现实

一方面，客观现实的存在是人的心理现实的基础，同时客观现实必须为人类所认知才能成为心理现实，……另一方面，已得到认知的心理现实，特别是心理现实有了语言编码，又会反过来提高人的认知水平，从而又可以把更多的客观现实转化为人类可认知的心理现实。从解码的角度看，语言符号的意义是以心理现实为中介的对客观世界的反映。

不断增量的心理现实

一方面，通过心理现实的中介，人类已经认知到的客观现实得以用离散化的、有物质载体的语言符号固化下来；另一方面，通过心理现实的中介，离散化的、有物质载体的语言符号又使得人们得以推导出新的概念和判断、构建各种理论，更发明出新的延长性感知工具，使得人类认知客观现实的能力不断提高。客观现实是客观的，但以心理现实为中介的以上两个方面的互动使得认知水平提升过程重复不断，所以人的心理现实是不断增量的。

第二节 语言符号的系统性

第一部分 语言符号的任意性和线条性

语言符号的任意性

作为符号系统的成员，单个语言符号的语音形式和意义之间没有自然属性上的必然联系，只有社会约定的关系。……即使是同一种语言，在不同的历史时期语音形式和意义的联系也是会变化的。……语言符号的形式跟意义是没有必然联系的，只要为符号的使用者共同认可，一定的语音形式就可以与一定的意义联系在一起，所以语言符号的音义关系才是可变的。

“叮叮当当”和“jingling”

就单个的语言符号而言，其形式和意义的关联，在很大程度受制于它所从属的符号系统，取决于它在系统中的位置。……语言符号的语音形式也好，意义范畴也好，都不是孤立的，都是和符号系统的其他形式和意义相关联的。强调语言符号的任意性，也是强调语言符号的系统性。

语言符号的线条性

语言符号在使用中是以符号序列的形式出现，符号只能一个跟着一个依次出现，在时间的线条上绵延，不能在空间的面上铺开。……语言符号的线条性使我们要表达的复杂的意义都要通过符号序列的形式体现。在语言使用中，我们不仅要了解单个符号的音义关系，还要了解符号序列中符号之间的关系以及单个符号和符号序列整体的关系，这样才能达到完整意义的表达或理解的目的。

第二部分 语言符号的层级体系

语言符号系统是一种分层装置，这种装置靠组合和替换来运转。

语言认知新高度

要使说话的人能够随便地造出新的句子，让听话的人一听就明白，语言必须是一种经济有效而又富于弹性和灵活性的装置。

长难句分析方法指北

说话人要表达一个相对完整的意义得靠句子。句子是由若干单个符号构成的。这些符号在线性的组合中是一个接一个，但是符号之间的结构关系不是在一个层面上一个接一个发生的，常常是小的符号先构成了更大些的结构单位，大的结构单位还可以构成更大的单位，如此类推，最后构成句子。

语素概念引入

音义结合的最小的符号单位是语素。

音位概念引入

时间上可分析出的最小的音段，称作“音位”。音位是语言的语音子系统的最小单位，因为按一定的规则组合成更大的单位（音节），音节之上还有音步等更大的音系单位。

语言系统的两层性

音位和音位组合成的更大的单位只能构成语言符号的形式，它们都属于语言的音系层。语素和语素组成更大单位则是形式和意义结合的语言符号，属于语言的语法层面。语言系统分为音系和语法两个层面，在这边两个层面上都有最小单位和小单位组成大单位的多级组织结构，这是语言系统最重要的特点，即语言系统的两层性。

音位几十个，语素千千万

语言系统两层性的一大特点就是形式层的最小单位一定大大少于符号层的最小单位：语言里的音位只有几十个，语素的数目则至少有几千。几十个音位就可以满足几千个语素的构形要求。这是因为音位一般不直接做语素的形式，而是组合起来才与语素或词等语法层面的单位相联系。

第三部分 组合关系和聚合关系

什么是组合关系

符号和符号组合起来，形成高一级结构。处于高一级结构中的各个符号，称为结构的成分。结构中各个成分的关系称为组合关系。

什么是聚合关系

如果一些语言符号或更大的单位在组合结构的某一环节上能够互相替换并且替换后结构关系不会改变，那么这些符号在结构中就具有某种相同的作用，它们自然地聚集成群，彼此的关系叫做聚合关系。……每一个会说一种语言的人，头脑中都分类储存着基本的语言符号单位，掌握着符号的各种聚合关系，同时也掌握着各种组合规则。

第三节 语言符号系统是人类特有的

第一部分 人类语言符号和其他动物“语言”的根本区别

语言的重要性

人是社会性的。语言符号是人类社会形成和发展的必要前提。

人类语言符号和其他动物的交际方式区别有以下几点：

任意性

任意性是符号最重要的特征。动物有表示暴怒、恐怖、警告等信息的呼喊。人的惊呼、呻吟或哈哈大笑或许可以和这种现象相比，这可以说是人类祖先还未发展成为“人”时的一些前语言的本能叫喊的遗迹。这些叫喊在人类也是普遍的，……动物“语言”中一定程度的任意性都局限于一个题目，是僵硬的，不能与人类语言符号的任意性同日而语。没有任意性或者任意性程度很低，都说明其符号性很弱。

单位的明晰性

人类说出来的话是有界限清晰的单位的。……能分出界限的音或词按照一定的规则组合起来，传达了人们所要交流的各种信息。而动物的所谓“语言”，其表现无论是借助声音还是形体，总体上都是不可分的，是以囫囵一团的叫喊或舞蹈动作来表示某一固定的意思，分析不出单位，也谈不上单位的组装。

结构的二层性

人类语言是一种两层的结构装置：音系层和符号（语法）层，两个层面上都有大小不同的单位。……两个层面上都是以数量有限的最小单位，按照有限的规则组装起来，生成数量无限多的大单元。……相反，动物的“语言”不能分解成单位，谈不上有结构，更不用说有结构的二层性。

能产性

能产性，也称创造性或开放性，是指人们总是额能够运用有限的语言手段通过替换和组合创造出新的话语来。……语言的运用是个创造性的活动，所能表达的信息是无限多的。动物的“语言”只能表达有限的信息，它所能传递的信息是固定的，是受刺激限定的。

传授性

人类的语言能力是先天具备的，但是掌握什么语言，则是后天学会的，……动物的“语言”则是与生俱来的本能，不用学习。……其他动物的交际模式虽然也有少许后天的成分，但大多是先天带来的，而人类的语言完全是后天学会的。

不受时、地环境的限制

其他动物的交际都是由当地当地的刺激引起的，是对具体情景的感性的反应，只能传递某种信息，既不能回顾过去发生过的事情，也不能设想未来。……人类语言的信息的传递不受当时当地环境的限制。

第二部分 语言是其他动物和人类之间无法逾越的鸿沟

为什么聪明的大猩猩和能说人话的鹦鹉学不会语言？

掌握语言需要有发达的大脑和灵活的发音器官，也就是说，要有抽象思维的能力和发音的能力。……其他动物的各种智力是分散的，没有结合称为系统，因而在发展的过程中越来越落后于人类，根本不能与人类的智力相比拟。